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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天山摇摆客图卷下

发布时间:2020-11-7 2:06:11   点击数:

编者的话:在乌鲁木齐,我们逐渐明白为什么诞生于美国社会冲突最为激烈的布朗克斯街头的Hiphop文化,在几经发展、已经成为主流流行文化的今天,依然会在新疆Hiphop青年的表达中展现出一种更具有根源性的力量。

今天是《天山摇摆客图卷》的下篇。

天山摇摆客图卷(下)

黄昕宇

摄影

朱墨

乌鲁木齐街上已经很少能看到涂鸦了。过去有很多涂鸦画在老房子上,如今都拆了,卷帘门上的涂鸦也都刷得差不多了。

上街喷东西很危险。几年前有个做涂鸦的小伙子炸完街(炸街:涂鸦行话,指一路走一路沿街喷涂鸦)就被抓了,他喜欢喷幽灵一类的图,被怀疑有所指涉。

小牛做涂鸦会找“三不管”的位置,安全点儿。离市中心很远的一个地方有两面很长的墙,他有时上那儿喷。

小牛刚开始玩涂鸦是在初中。学生们流行在校服上画东西,他画得特别多。那时候他打街球,有一回在球场边看到墙上有人喷好看的字,觉得很有意思,就拉着朋友开始在墙上瞎画。那会儿连自喷漆都不知道,在学校操场上捡了木炭,就拿木炭画。后来在网上找到一个叫GNC的涂鸦论坛,他在论坛上认识了TIKI,阿勒泰人,也在乌鲁木齐。小牛看他用喷漆喷涂鸦,就问他,这东西上哪儿买。TIKI告诉他,五金店有卖的。他们约着一块儿买了喷漆,半夜到植物园门口的墙上画了一幅。第二天很兴奋,又跑过去看。旁边大盘鸡店的老板也跑过来,说:“你们看这画的什么东西?”他们装傻,说不知道。

那是年左右,小牛还是学生,常常不吃饭,存钱买喷漆。那时乌鲁木齐玩涂鸦的人很多,常上街喷的就有二十来个,还有女孩。有个维吾尔族老大哥叫肉斯坦木,原来是DSP街舞团队的成员,后来滑轮滑膝盖受了伤,就开始玩涂鸦,他的涂鸦团队是乌鲁木齐第一支涂鸦团队。肉斯坦木常常带着小牛他们一帮孩子玩涂鸦。他们在小西沟的家属区租了个七八十平的老房子,一帮人天天混在一起,画画,做手绘T恤和鞋子卖。那间屋子总是乌烟瘴气一大帮人,别人不大敢靠近,总以为是什么不良场所,衣服和鞋子也就不大卖得出去,后来铺子就开不下去了。

小牛常和肉斯坦木半夜出门炸街。有一年大年三十夜里,他俩在街上瞎逛,一直喷到早上才各自回家。

那时涂鸦圈热闹,互相之间Beef也不少。闹Beef的时候,但凡在路上看到对方的东西,一定要给盖了。

过了几年,玩涂鸦的人越来越少。很多觉得玩涂鸦酷,一时热情的孩子,渐渐就消失了。有些人因为家里不允许,或是学业工作忙起来,就不玩了。后来,肉斯坦木出国做纹身,没人一块儿玩,小牛渐渐也觉得没意思了。

中专毕业之后,家里人托关系给小牛找了一份铁路上的工作。在阿尔善,临近哈萨克斯坦,从乌鲁木齐过去要坐一晚上火车。那儿常年大风,什么都没有。小牛看库房,大把时间没事干,天天在房里画画。后来他又去西安上过一段时间班。那阵子小牛把自己封闭了,不接触人,也不想再上街画东西。

几个月前他从西安回来,正好赶上有个玩涂鸦的朋友搞活动,他想,过去玩玩吧。本以为没什么人,去了一看,居然来了二三十号人。不过,来的大部分都是年纪很小凑热闹的孩子,平时真正出门喷的没几个。现在,小牛把涂鸦当做爱好,有时间就自己找个地方画一幅,只为自己高兴。

六年前伊加提有了人生中的第一块滑板,是个玩具板。那年他12岁,在湖南卫视的节目上看到著名滑手李祉星的表演,他立刻上网搜滑板视频,从此彻底迷上这个运动。

在自家小区院子里滑了三个多月,他从网上买了一块沸点的套板。哥哥带着他去了人民广场。那时的人民广场简直是滑板天堂,全乌鲁木齐玩滑板的人都在这儿玩。伊加提只会滑,不会做动作,在广场上整整坐了一个多月,才开始练。滑手张超大哥教会了他跳Ollie(Ollie:滑板动作之一,豚跳)。

年6月21日是伊加提人生中的第一个滑板日,那天,他第一次参加滑板比赛。他报名了50-50长度赛和Ollie跳远赛,什么名次都没拿到。主办方的哥哥为了鼓励他,送给他一双Stance袜子。那双袜子伊加提珍藏至今,没舍得穿。

伊加提陆续参加了不少比赛,印象最深的还是年在克拉玛依举办的AT巡回赛,那次他得了第二名。那会儿他玩滑板的时间还不长,在好多滑板大佬的见证下拿了好成绩,他特别高兴。比赛的奖品也很丰富,有板面、滑板包、杂志和各种滑板配件,对一个15岁的小孩来说可真算是一份大礼了。

这些年,乌鲁木齐很多地方都不让滑滑板了,包括人民广场。当年遇到的好多老滑手都已经不玩了,人民广场上伊加提和伙伴们组的小团队里,现在也只剩他一个人还在滑。

现在,玩滑板的孩子会在人民电影院附近玩,那儿也是乌鲁木齐的“潮人”聚集地。所谓“潮人”,其实就是一群自以为很牛逼的小孩。人民电影院在乌鲁木齐的市中心,有台子、台阶和小抛台可以练习。通常会有十来个人带着板过来,但真正滑的也没几个。不过,滑板的人多了,也是会被驱散的。

玩滑板的孩子大多梦想成为职业滑手。不过,伊加提大概不会走这条路,家里人也不支持他以此为职业,他们说,运动员都是吃青春饭的,人可是会老的。伊加提今年刚上大一,学的是电厂热能动力装置,俗称烧锅炉的。他打算毕业后去当兵。

乌鲁木齐市的大街小巷,毛毛都熟。全乌鲁木齐,他最喜欢新疆师范大学。师范大学音乐厅底下是一块两层挑高的空场地,和外面的小广场相连。音乐厅外墙的LED屏下面正对着的地面,有一道很长的弧形二级台阶,上面是很长的四级台阶,还有小台面,看起来很像一个板场。

毛毛开始玩滑板时,广场和公园已经进不去了,他是从师范大学开始滑滑板的。那是他的滑板起源地,他在这里认识了好多朋友,所有的滑板动作都是在这儿学会的。那时师大没有门禁,一帮板仔在那儿野着滑,拼命练动作,滑到筋疲力竭,衣服脱下来能拧出水——孩子们聚到一块儿,纯为了高兴痛快。

毛毛第一次看到滑板是在年,和爸妈一起去北京旅游,路过一个板场,他趴在外面看滑手在碗池里做各种动作,觉得新鲜,还特帅。回到乌鲁木齐,他有了一块玩具板,爸妈说,只有考出好成绩才能给他换一块正规滑板。半年后,他终于到滑板店买了自己真正意义上的第一块板。

毛毛15岁开始玩滑板,对他来说,滑板打开了他的世界。

毛毛一直喜欢Hiphop,向往街头,向往Party玩乐的气氛,想玩,想躁。接触滑板之后,他再也不是往返于学校和家两点一线的乖学生了。他结识了各种各样的朋友,有四十多岁的地铁线工程师,也有七八岁的小孩,还有更多能一块躁的同龄朋友,好像社会向他打开了门。

毛毛的第一块正规板是从Peace滑板店买的,他喊Peace滑板店的老板赖哥。赖哥带他认识了好多人,见识了很多事。

很早以前,毛毛提过一嘴,他最喜欢吃煎饼。之后有一次他和赖哥去酒吧,出来准备打车回家时,赖哥已经喝得很醉了,身上没剩多少现金,手机也没电关机了。他拍着毛毛的肩膀问,毛毛,饿不饿,吃不吃煎饼?接着花了身上一半的钱给毛毛买了一个煎饼,剩下的钱也不知够不够打车。

毛毛曾惹得赖哥非常生气,但赖哥也教会他怎么学会尊重别人。赖哥是家人以外,第一个让毛毛感受到关照的人,也是第一个教他在外面怎么为人处事的大哥。

毛毛没想着未来靠滑板谋生,滑板让他快乐,他就会一直滑下去。不久前,他玩滑板时遇到两个比他大十来岁的叔叔。他们年轻时就喜欢滑板。现在,他们有了工作和家庭,依然在闲暇时间玩滑板。毛毛希望未来自己也能这样,把热爱的事情一直做下去。

爸妈不喜欢毛毛玩滑板,一来影响学业,二来心疼儿子摔伤。但对毛毛来说,最好的生活就是,起床吃顿饭就出门滑板,滑到晚上累透了才停。自从开始玩滑板,每一天都很带劲,无论是被保安赶,还是摔掉牙,没有一天是无聊的。

年前后,人民广场每天都聚集着一百来号滑手。阿赖住在距离人民广场大约三十站路的地方,每天滑三十站路到广场,夜里再滑三十站回家,到家大概是凌晨四五点。那时乌鲁木齐刚修好BRT车道,尚未通车。阿赖和几个滑板兄弟在空荡荡的车道上狂蹬,滑到极速,像飞起来似的,大喊大叫。

那几年大概是乌鲁木齐滑板氛围最好的时候。年之后,所有公园和广场都不允许滑板进入了。

新疆人把那些看着痞里痞气的小子叫“赖瓜子”。刚开始玩滑板的时候,阿赖和大伙儿在一块儿,总是揣瓶酒,歪着肩站,一副垮样子,圈里的哥哥兄弟就喊他“赖瓜子”,叫久了成了“阿赖”。现在,玩滑板的孩子叫他“赖哥”。

阿赖每天必须喝酒吃肉。他开过酒吧,特别喜欢吹野格。野格这酒喝起来,没醉的时候觉得自己完全清醒,直到最后那一口,直接醉成泥巴。

阿赖八九岁开始喝酒,十三岁起抽烟。年阿赖中考考了分,妈妈甩给他八百块钱说,你看你能干点啥。他花六百四买了张卧铺票,颠了两天三夜,到北京下车一摸兜剩的一百多,懵了。那年他十五岁。

他在北京做了四年半乐队。阿赖的舅舅是北京一支老牌乐队的吉他手,舅舅评价阿赖,你一辈子都当不了主音吉他手,你只能做街头艺人。阿赖听了,在北京的大街上掉眼泪。阿赖在北京搬了三四次家,始终在五环外。进城演出,演完就没有地铁回家了,他就和哥们儿坐在长椅上就着二锅头聊天,喝到早上七点坐地铁回家。有一次,他和一个哥们儿到面馆,一人吃了一碗面一听雪碧,一共花了八十多块。那时在新疆,八十块钱可以把人吃吐了。阿赖说,北京这个城市,太侮辱梦想了。

回到乌鲁木齐后,阿赖上了一阵班,不久辞职,开了一家滑板店,起名Peace。到今年,Peace滑板店已经做了七年。从开始滑滑板到现在已经九年,阿赖的两个手腕加起来断过六次,肋骨断过两根,腿摔断一次,左边颧骨是人造骨。现在,他已经不大正儿八经玩滑板了,一来年纪大了,好多动作跳不动,二来,乌鲁木齐的滑板氛围已经大不如前。

乌鲁木齐如今几乎没有滑手聚集的场地,虽然有滑板的孩子很多,但真正的滑手很少。阿赖常常遇到抱着板坐路边或走在街上的孩子,压根不滑,滑板只是拿样儿拍照的工具。遇到这种事,他就在朋友圈开骂。有时候遇到真的特别爱滑板的孩子,买不起好板,阿赖就指定一个动作让他做,十次以内做出来了,阿赖送板。Peace滑板店在一家大商场里,他和商场合作,准备在旁边做一个露天板场,等到完工,这儿就可以成为一个定点滑板的场地。

卖滑板并不挣钱,阿赖的店里也卖潮牌服饰,靠卖衣服养滑板。Peace滑板店的墙上,挂着美国匪帮说唱传奇N.W.A的照片。

阿赖第一次听Hiphop大概是十一二岁。那会儿他和附近的小孩从垃圾堆里捡旧光盘,藏在地窝子里,每天拿出来当飞盘玩,飞烂了再捡一张。有一回他们捡到一张新的,阿赖家那时刚装了家庭影院,就领着大伙儿到家里听。一听傻了,还能这么唱歌呢?全是念的英文,特别凶。新疆的音像制品是从霍尔果斯口岸一箱一箱发来的,音像店里什么音乐都有。他拿着那张盘去音像店,让店员找类似的音乐,想要能听懂的。店员给他拿了一张MCHotdog和一张黑棒。他听了觉得太酷了,开始常跑唱片店,买到了Dr.Dre、Easy-E、Eminem。后来他才知道,原来一开始飞的那张光盘是IceCube。

做滑板店不久后,阿赖遇到了做说唱的Dyoself,都爱Hiphop,就玩到了一起。之后,一块儿玩的兄弟越来越多,有做涂鸦的,有做纹身的。他们组建了厂牌“Dopeshake天山摇摆客”。天山摇摆客在乌鲁木齐办了很多HiphopParty。这几年,已经有太多玩Hiphop的兄弟离开新疆去了内地。阿赖说,如果都走了,这里怎么办?他和Dyoself投入了无数心血,希望把新疆Hiphop环境做起来。

Hiphop文化是从Party出来的。只有在Party上,才能感受到Hiphop最纯正的魅力。

Party不是MC在台上握着麦唱,“我说Hiphop,你说Yo”。Party的夜晚是为所有人准备的。Party要有酒精,一哥们儿喝醉了,DJ把beats一放,哥们儿直接冲上抢了麦克风就开始freestyle。Party没有任何距离感和仪式感,只有所有人跟着音乐玩起来的最自然的律动和最真实的表达。

以力是HiphopMC,他主持过国内各地大大小小不同的Hiphop活动。他发现,新疆的HiphopParty气氛是最有感染力的,新疆孩子是最能玩,最豪迈,最会起哄的。以力说:“新疆绝对是中国亚文化最牛逼的地方。”为什么?这儿的孩子真的太无聊了,没有任何可以玩的地方。只要有个Party,不管是听什么音乐的,无论是哪个圈子的,兄弟们招呼一声就去了。舞池里的所有人永远从头到尾跳舞。在新疆,到了晚上2点钟,酒吧必须停止营业。那时候,每个人都流露出恋恋不舍的神情。

以力刚去内地上大学时,第一次喝鸡尾酒。朋友说,长岛冰茶很凶,他喝了一个,觉得不过如此。回到新疆,哥们儿带他去一个维族人开的酒吧。调酒师给他调了一杯长岛冰茶,他喝完直接翻了。那时他才知道,长岛冰茶就该是这样,就像HiphopParty就该是新疆Party这样。

最早在新疆,以力在街舞圈做主持,后来他去成都念书,和说唱圈有了接触,开始主持说唱比赛和活动。慢慢在圈里有了知名度,很多Hiphop活动都找他做主持。如果毕业后留在成都,他可能已经成为一个全职MC了。但因为家事,以力最终还是回到新疆,在铁路上找了份货运员的工作,成了一个有五险一金的上班族。他上班的地方在距离乌鲁木齐公里的戈壁滩上,工作七天,休息七天。工作的七天真是漫长无比,而放假的七天眨眼就过完了,感觉像睡了一觉,第二天就该上班了。

这两年几档说唱、街舞节目爆火,他能明显感觉到Hiphop受众面的扩大。现在,以力看朋友圈,和Hiphop八竿子打不着的朋友都会分享节目里艾热和马俊的歌。Hiphop音乐好像终于进入了大众生活,而不再只是一小圈人的专利。更直接感受到的变化是市场的火热。Hiphop活动多了很多,大家都有钱赚了,以力也是受益者。过去他的出场费是一千两千,现在他商业活动报价涨了几倍。

但当所有人都说“走起来了”时,以力又会担心,能走多久呢?等这波浪潮过去,以后怎么办?中国的潮流总是这样,一波火起来,不久就平息下去,被新的潮流取代。有了这层顾虑,他就始终犹豫着,没有辞掉铁路货运员的工作。

刚从内地回来时,他的心理落差很大,这里太难了,好像什么都做不了。回来时间长了他发现,如果能在这里把一件事做牛逼了,在全国都是牛逼的。就好像爬同一座山,有的人可以一步登顶,而另一些人必须一步一步慢慢往上爬。同样都是到达顶峰,用的时间短不一定就是赢,慢慢走的人在攀爬过程中看到的,体验的,经历的,同样是不可取代的收获。

回到乌鲁木齐后,他看到过去一块儿玩的哥们儿Dyoself和阿赖还在做天山摇摆客厂牌活动。Dyoself正好还开了酒吧,有了场地。以力和他聊,打算做一个持续的黑胶Party。在成都时,以力所在的厂牌CDCBreaker有个固定活动叫“放克星期三”,专门放黑胶唱片。新疆喜欢Hiphop的朋友还没有享受过纯纯的黑胶音乐,他打算把这个活动搬到乌鲁木齐,每隔一两月请全国各地的纯唱片DJ来做Party。放一晚上经典Disco、Funk和Hip-Pop音乐。Party是最重要的,有Party就可以活下去。

以力不想只做一个MC,他的目标是成为一个OG,一个有知识、经历和独立思考能力,对这个圈子、这个文化有推动贡献的OG。

这两年,由于综艺节目的推动,Hiphop市场热了。现在,Dyoself接DJ商演的活,一场能挣五千八千。每当拿上钱高兴了一下,他就会想起,曾经一块儿玩说唱的哥们儿已经几十上百万地拿了,他就觉得,算了,还是默默地该干嘛干嘛吧。

刚听说节目选手的演出收入时,Dyoself着实惊了一下,很快想通了。Dyoself不排斥参加综艺,有个机会能推广自己,让自己的厂牌和身边的兄弟好起来,何乐而不为?如果真的有机会上节目,他会好好表现自己,甚至可以接受节目组的一些要求,遮纹身,删掉歌词中的脏话,都没问题,这些都在底线范围内。把东西做好才是态度。他觉着,如果改两句歌词就能要你的命,那这态度也太廉价了。

Dyoself知道,做Hiphop音乐,得跟商业挂到一块儿。但怎么把真正牛逼的音乐变成商业,而且不冲突,这是特别难的一件事。这得等大众的审美品位和整体素质起来了才能实现。他觉得在现在大部分听众的耳朵里,他喜欢的真正的Hiphop音乐,也许就是屎。写歌的时候,Dyoself不喜欢写那种引起大家共鸣的。只要少数人,突然听到他写的那一个点能有种“我操牛逼”的感觉,就很好了。他有时想想,自己也挺作的,特别容易陷进一个小世界里,但做音乐这么认真的事情,还是保持纯粹比较好。

Dyoself上大学时去了北京,那会儿开始做Hiphop。起初只是一个人窝在房间里写歌,后来他认识了DJWordy,那是北京地下Hiphop圈的老牌DJ。Dyoself开始跟他混,学费全投到DJ设备上。

他参加北京的地下HiphopParty,在Section6的Battle比赛上拿了个冠军,慢慢地认识了越来越多朋友。他和同样是外地孩子的小心、艾迪组了组合MetroClan(地铁)。在北京,身边有好多爱Hiphop的哥们儿,Party很多,总有玩儿的地方。他和小心天天混在艾迪家听歌写歌,录了很多作品。他们做出专辑,圈里的哥哥和兄弟都捧场支持,反响很好。但不久后,三个人有了分歧,那会儿每个人都很自我,组合说散就散了。

后来,Dyoself和艾迪又组成组合FiftyFifty,刚做出第二张专辑《摇摆少年》,他就遇上了一些事,专辑的宣传和巡演都搁置了。他有些灰心。那是在北京的第八年,家里催他回来,Dyoself索性回到新疆。

他开了一年服装店,又租了一间工作室,自己做音乐。有一天拉屎的时候,Dyoself突然觉得,应该建一个Crew,把本地喜欢这个文化朋友聚到一块儿做事。那时阿赖开了一家服装店,他去买衣服的时候认识了。组建起天山摇摆客后,十几个朋友每天聚在一块儿喝酒。那会儿Dyoself刚从北京回来,总想做成些事情,很着急,其他人也有各自的想法,矛盾没有处理好,于是散了伙。

Dyoself和阿赖对这个Crew有使命感,无论Dyoself出去演出,还是阿赖办活动、做衣服,总会打出天山摇摆客的名号。他们继续把这个厂牌做了下去,持续地办Party和活动。慢慢地,天山摇摆客在新疆的名头越来越大,一些做Hiphop的朋友又聚集了过来。今年十月,Dyoself和朋友合伙开起了鲨鱼酒吧,这既是他自己的生意,摇摆客也有了更方便的Party场地。他的工作室就在酒吧楼上,工作室的门上挂着“天山摇摆客”灯牌。他和阿赖都在用自己的事业把这个厂牌推出来。他们想的是,把这个厂牌的名号做大做强,吸引Hiphop文化每个领域最牛逼的人过来,一起做更多更大的事,把新疆本地Hiphop的氛围做起来。

现在,Dyoself做生意,也要接商活,生活圈子和过去在北京时很不一样,周围的朋友没有那么多玩Hiphop的。但Dyoself觉得,新疆人的为人处事、生活方式其实特别Hiphop,直接,冲,高调,没有藏着掖着,有钱了就爱炫耀,有钱人会在大Club撒钱,这都是Hiphop的外在表现。内核也是一样,坦率,爱家庭,非常讲义气。

在新疆做音乐很不容易。这里不比北京上海,有很多机会能看到国外牛逼的DJ和Rapper演出,学到更新更好的东西。Dyoself有时觉得自己像回到了刚去北京一个人闷头做歌的时候,缺少交流和刺激,觉得自己在吃老本,进入了瓶颈期。这里的Hiphop市场没那么大,有时候发了新歌很难传播。

可新疆并不缺少有兴趣和才华的年轻人,他们需要更好的氛围和条件。只要发现有潜力的孩子,Dyoself会不遗余力地带着他一块儿做。有一个在酒吧做服务生的孩子,热爱Hiphop,自己攒钱买机器研究,学做DJ。Dyoself听着他放的歌越来越好,马上把他带进Dopeshake,每周给他推一个Mixtape,让他在摇摆客的工作室做音乐。

越来越多的新疆孩子去了内地。Dyoself想,只有把自己做牛逼了,把这儿的氛围做牛逼了,才能让更多人留下来。他说,Dopeshake天山摇摆客在这儿就是一道光,如果遍地都是光的话,我不会死守它。

——完——

感谢法拉的胶片冲洗及扫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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